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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妍豆的母親意外地在第二天早會開始前出現在學校。警衛室事先打電話來。原來不曉得該如何告訴妍豆說她母親不能來,心情不太好的姜仁浩,接到警衛的電話後,手指在桌上敲打著,陷入沉思中,然後起身走到校舍外,似乎是想到讓妍豆的母親自己走到教務室可能不太好。遠遠地有個女人正往這個方向走過來,他走上前去。女人的外形彙集了大韓民國中年婦女的所有特徵:身材嬌小,肥胖,臉色暗沉,有著因為生活受了許多苦的表情。在有點兒厚重的眼皮下,清澈的眼神和緊閉的嘴形,讓人聯想到妍豆可愛的臉。

「您是妍豆的母親嗎?我是打電話給您的老師姜仁浩。」

若有所思默默走路的妍豆母親嚇了一跳,看著他。

「哎呀!老師怎麼會跑到外面來接我?」

「妍豆父親的手術呢?」

「那個啊!日子確定好了。最後的檢查發現,肝酵素數值似乎降不下來,昨天晚上確定手術延期,一個月後再住院,所以我先來這裡看看妍豆,再回首爾去,明後天會出院。最近經常夢到她……妍豆的身體雖然不太好,卻是個處處替母親著想的孩子,明明知道父親要動手術,還叫我來,應該不是普通的事,這樣一想我的心裡就很不安……老師,妍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可以見她嗎?」

姜仁浩拉著妍豆的母親走到樹葉茂盛的冬柏樹後。這是從教務室或行政室都無法看到的地點,他首先確認他們無法觀察到自己後,低聲說道:

「首先先申請面會,需要時也可以申請外宿。不要說我給你打電話的事,就說家裡有事,不然也可以用父親手術當作借口。還要問妍豆,詢問她什麼事讓她苦惱。和妍豆溝通……」

「我會手語。自從知道孩子聽不見之後……我就學了。」

妍豆的母親說完知道自己的孩子會聽不見後,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殘障兒童的父母經歷的第一個也是最艱難的試煉就是認定殘障的事實,對她而言記憶相當痛苦。

「我來這裡當班主任還不到幾天,可是妍豆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

妍豆的母親臉上充滿了恐懼。如果辛酸的生活再增添任何一點兒擔憂,彷彿就要墜落至懸崖下的疲憊表情。然而疲憊的表情下,浮現了母性的清澈光輝。生活艱辛的女人為了孩子學習手語,就是件了不起的事。這或許就像用新的外語和孩子對話一般艱難。一般的聽覺障礙青少年因為家人不學習他們的手語,會感受到強烈的隔閡。這樣想之後,他堅定地信賴這位母親臉上散發出的母性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