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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話是常人道德

梁文道:今天有時候講學雷鋒什麼的,我覺得是太過集中注意力去褒揚、高舉那些英雄的道德了。在我看來,所謂常人的道德就是你跟我說“早安”,我得回應“早安”;你給我拿個什麼東西,我得說“謝謝”,這叫常人的道德。現在不太講這個,講的都是什麼像雷鋒那樣子、什麼感動中國式的,結果是整個國家現在沒有什麼常人道德禮貌,全在講英雄,但其實人又做不到。說真話本來是常人的道德。當然不可能老說真話,但至少不要太離譜嘛。現在說真話在中國變成一種英雄的道德,就跟一個人犧牲自己救別人一樣。

馮唐:我是學醫科的,我有挺強的一個感覺是什麼呢?如果沒有真實的話,所有治療方案都會是錯的,轉回來實際上害了病人。比如實驗是錯的、病人的主述是錯的、體檢是錯的,最後的治療方案能是對的嗎?這是一個很基本的想法。有時候我替老師看一些交上來的實驗文章,要發在雜誌上的,一看就是造假的,比如他可能有31個病人,但他覺得沒有統計意義,就乘了2,一切分析都是偶數。這種假數據發在國家核心雜誌上,有可能誤導讀者。有時候跟人說話也是這樣,比如我經常說些話,對方聽了就看著我,說您真是這個意思嗎?我說我只懂一種漢語,如果你說我沒表達清楚,我再重說一遍;如果你不認為這些話是我心裡想的,那我實在不想說了。我覺得說真話可能還是發展階段的問題,現在大家都拚命向錢看,可能需要更多時間對自己和他人誠實。

竇文濤:什麼叫說真話?我舉個例子,我問你們倆好不好色,你們倆要說真話“我們好色”,可是我認為這個回答不可以接受,因為我這個節目應該充滿了無慾的氣息,而不是充滿了好色的氣息啊,哈哈哈。

梁文道:在絕大部分電視節目裡,主持人根本不會問這個問題嘛,提都不會提的。也就是說這個問題連真假的範疇都還沒進入,這個事兒根本不能說。

竇文濤:所以照私生活裡的聊天來看,咱們現在這些節目都是少兒節目,好像觀眾都是少年兒童一樣。我記得大哲學家羅素講過一句話,他說我有一種信仰,我堅信真正的美德只有在真實的基礎上才能生發出來。

梁文道:就是因為全部把我們當成少兒節目的觀眾,我們才需要被引導。要不然我幹嗎老說中國人民需要引導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