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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房之戰

那年黑哥應該二十剛出頭,因為打架被關到了順義的看守所。進去的時候已經半夜了,黑哥躺下剛睡著,就被其他幾個犯人用被子蒙住頭,教訓了一頓。那個年代的看守所挺亂,老犯人看黑哥挺牛,給他來個下馬威。

黑哥皮糙肉厚,打一頓不吃緊。他什麼都沒說,接著睡覺。第二天養足了精神,看誰不順眼就打誰。那幫人雖說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但畢竟幹不過人高馬大的黑哥。那幾個人商量好了,要在當天晚上好好教訓黑哥。黑哥一個人肯定幹不過那麼多人呀,晚上這頓打估計是逃不掉了,不死也得半殘。

黑哥正養精蓄銳,準備晚上挨打,班房的門開了,又進來個犯人。黑哥一瞧這人樂了,是自己的哥們,外號兒「小地主」。「小地主」也是打架的高手,在京城大名鼎鼎。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北京城的痞子裡有好多叫「小地主」的,黑哥生前,我忘了問他究竟是哪個「小地主」了。現在黑哥去世了,這件事也無從考證了。如果當事的「小地主」看到這篇文章,最好能跟我聯繫一下,我想聽您多聊點兒過去的事兒。

咱還回到看守所。黑哥把自己的情況跟他一說,小地主一聽,「那還等什麼呀,打兔崽子!」一個專業摔跤運動員,再加上一個享譽京城的打架高手聯合起來,從氣勢上就壓倒了這幫人。鬥志沒了,這架怎麼打呀?那幫人讓這哥倆給徹底打服了。

後來進來個警察,把黑哥叫了出去。黑哥琢磨著,這回要挨訓啦。沒想到警察並沒問他打架的事兒,開口卻說,「你會摔跤?」黑哥沒客氣,「會呀。」「是馬振山的徒弟?」「對呀。」警察扔過來一件褡褳,敢情是要跟黑哥比賽。

黑哥二話沒說,穿上褡褳就跟警察摔到一處,在看守所把這個警察摔了好幾個跟頭,您聽這事兒新鮮吧?這可是真事兒。跟黑哥摔跤那警察,也是一位跤壇名家的徒弟。

黑哥把警察給摔了,這下兒該遭殃了吧?還真沒有。習武之人講究武德,場上比賽輸了,場下利用職權報復,把犯人給銬起來臭揍一頓,那不是這行人幹的事兒。

他們愛好的就是摔跤這門技藝,在技藝面前,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犯人跟警察是平等的,大家在相同的規則下上場比武。警察絕對不會利用自己的便利條件,摔不過了給對方來一電棍,那不是真正的習武之人。犯人也不會覺著自己在人家手心裡攥著,摔的時候讓著對方點兒,省得遭報復,那樣兒也對不起自己身上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