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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夏侯奉節一呆,含著糖人口齒不清地反駁道:「才不是呢!你是嫉妒我能吃甜甜的糖人!你自己牙不好賴誰啊!」夏侯奉節在學苑待的時間長了,也不再是剛來時遇到一點點事就大哭特哭的小鬼了,偶爾也能頂幾句嘴。

「你這個愛哭鬼!」獨孤炫把嗓音抬高了八度,看著這個小鬼手裡的糖人,忍不住嚥了下口水,朝前踏了一步。

夏侯奉節有些害怕,立刻閃到李雲渲身後。人小鬼大的他知道獨孤炫拿李雲渲沒辦法,而且更重要的是,雲渲姐姐對他很好很好哦!

蘇家的雙胞胎唯恐天下不亂,在旁邊沒有一點丫頭樣子地起著哄。葉尋明哲保身帶著蠢蠢欲動的阿布躲在角落裡,在他身邊是書不離手的談星閱。蕭湛和南宮簫則沒空摻和,兩人正努力把兩邊的牆壁上殘留的筆跡擦掉。

蕭紫依無可奈何地扶額,朝一旁的如蘭吩咐道:「看樣子他們一時半會兒也鬧不完,趁太陽還未落山,我去父皇那裡一趟吧。」最近皇帝的身體總是小病不斷,太醫診斷說是勞累過度,需要多加休養。她已經習慣了每過幾天就跑去未央宮見見她的父皇。

她不得不說,她越來越喜歡這個慈祥的父親了。

蕭紫依讓若竹幫她換了身衣服,獨自往未央宮漫步而去。因為去未央宮去得勤了,她嫌身邊有人陪著太煩,若竹几次抗議下來也無用。所幸蕭紫依的表現甚好,沒有到處亂走,若竹也就隨她去了。

皇帝前些日子一直住在溫室殿,前幾日他終於忍受不了炎熱的夏日,不顧太醫的勸阻搬進清涼殿住了。蕭紫依走在通往清涼殿的大理石板路上,遠遠地就看到許久不見的蕭景陽從殿內緩步而出。

蕭紫依不禁停下腳步,遙看著那個身長玉立的身影緩緩地朝她走來。一步又一步,但是他的視線卻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

他好像……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又消瘦了許多。是政事太忙了嗎?

是了,皇帝因為病倒,所以肯定許多事情都需要他來處理。蕭紫依想通此點,便欣慰地一笑,眼看著他朝她走來,準備和他打聲招呼。

可是蕭景陽的腳步反而越走越快,像是刻意避開她一樣,連眼角都沒往她身上瞟一下,直直地從她身側擦身而過。

蕭紫依看著被他走過帶起的風吹起來額前的碎發在她眼前飄揚,不敢置信他就這麼把她當成空氣般無視。「皇兄……」蕭紫依不禁輕呼出聲,但是回過頭之後,就只是看到蕭景陽絳紗袍的衣角從迴廊的另一端隱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蕭紫依呆站了許久,幾乎都要以為是她方才眼睛出現了幻覺。不對,方才走過的確實是蕭景陽沒錯,但是為什麼他會對她視而不見?

原來不是她多疑,這一個月以來,是他故意在和她保持距離。

「公主,您來看皇上嗎?外面太陽太大,還是先進來吧。」一股尖細中帶著溫和的聲音從殿內傳來。蕭紫依知道這是皇帝身邊的沈寶沈公公。她不甘心地往蕭景陽消失的地方再望一眼,在確定沒有看到蕭景陽的身影之後,才死心地收回目光。

沈寶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低垂著眼簾帶著蕭紫依往清涼殿內走去。

清涼殿內清爽如春,蕭紫依沒有什麼心情地低頭看著地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想著自己的心事。

「公主,您以後過來的時候,最好讓若竹她們跟著。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沒有個人打個傘拎著冰桶跟著怎麼行呢?」沈寶不緊不慢地細聲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蕭紫依一想到方才蕭景陽和她擦身而過的那一幕,立刻就想到沈寶說的這幾句話中有話。要帶著宮女隨行嗎?是為了防止她和某人的見面嗎?蕭紫依心下一沉,頓時知道了為何蕭景陽對她會是一副疏遠的態度。

原來,父皇也知道了,知道了蕭景陽對她懷有除了兄妹之外的感情。

「是,沈公公,以後紫依會注意的。」蕭紫依乖巧地點點頭說道。她現在想做的就是趕緊調轉過頭,回到長樂宮永遠都不再來這裡了。若是她沒有發現這件事,還可以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可現在叫她如何去面對皇帝?

「皇上,長樂公主來看您了。您先休息一會兒吧。」躊躇之間,沈寶已經帶著蕭紫依走到了清涼殿內的書房中。

皇帝正半躺在軟榻上批閱著奏折,書房正中央的白玉盤中擺放著一塊如圓桌大小的冰塊,一進書房就讓蕭紫依感覺到像進了空調房一般清涼。

其實長樂宮也可以每天配送這麼大的一塊冰塊,可是蕭紫依總覺得只是為了調節室溫而讓冰塊自然融化掉太過於浪費,總是央求著南宮笙做一些冰點給孩子們吃。清涼殿這裡很涼快,這也是她喜歡隔三岔五就跑過來的原因之一,現在她卻真想掉頭就走,尤其在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往她這裡看過來時,她更覺得這裡冷若冰窖。

「坐吧,來,這裡有西域進貢來的西瓜,剛剛冰好。」皇帝和煦地笑著,他雖然被太醫診斷為體虛氣弱,可是臉色很好,頂多也只能看到一絲疲憊。

蕭紫依規規矩矩地坐下,老老實實地拿了塊切好的西瓜捧在手裡,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平常她來的時候,都會有好多好多話題和皇帝說,他不管多忙都會停下來和藹溫柔地聽她聊天。可是她現在吃了一口西瓜覺得如同嚼蠟,嗓子更是乾渴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皇帝只消瞥一眼蕭紫依面上侷促的神情,就知道這丫頭心裡在想什麼,他搖頭失笑道:「西瓜這麼不好吃麼?怎麼這副表情?來的時候見到景陽了吧?他前腳剛出去。」

蕭紫依本來就如驚弓之鳥,聽到蕭景陽的名字就更加慌亂,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看著皇帝。

只見皇帝卻溫和地笑著,再也沒提半句蕭景陽,話題一轉道:「紫依,再過五天你就及笄了,本來朕想讓皇后替你準備一個盛大的及笄禮,可是朕捨不得告訴天下說朕的寶貝女兒待字閨中,所以拖上一陣再說吧。」

蕭紫依機械地點了點頭,她本來也不想這麼快舉行及笄禮,但是皇帝眼中包含的其他不明意義卻讓她不寒而慄。

胡亂吃了幾片西瓜,蕭紫依就找了個借口從清涼殿裡退了出來。當她重新站回到陽光下時,才發覺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一些溫度。

及笄,古代的女子在十五歲的時候結髮,就是指可以許嫁了。笄禮也可以隨時舉行,但是並不是非要一過十五歲就馬上舉行。蕭紫依曾經聽若竹提起過,她的一個姐姐長平公主行笄禮的時候,需要提前三天戒賓、提前一天宿賓,還有一堆繁複的禮節她連聽都聽不懂。

還好,皇帝不想她這麼早就行笄禮。蕭紫依邊搓了搓因為拿著冰凍西瓜太久而有些凍僵的手心,往長樂宮走去。就在穿過一片太湖石搭建的假山旁時,她忽然有所警覺停下了腳步,抬頭朝一座假山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片絳色的衣角。

心臟突然間跳得非常厲害。蕭紫依下意識地看了下四周,居然意外地沒有發現有其他人。

蕭紫依深吸一口氣,悄聲地說道:「皇兄……你在等我嗎?」她不這麼認為也不行,因為這條路是她回長樂宮的必經之路。

從凹凸不平的山石後面漸漸現出蕭景陽那張俊逸的容顏。

當蕭紫依對上他充滿情意的眸子時,終於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錯了,他們不應該相見的,尤其是在這座未央宮內。

「紫依,怎麼了?是不是父皇對你說了什麼?」蕭景陽趕忙搶上一步,急切地問道。

「沒說什麼。只是告訴我笄禮時間未定。我則讓他在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不用辦什麼宴會。」蕭紫依不安地四處張望著。方才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就是不想讓她和蕭景陽單獨相處,她不知道蕭景陽現在這樣做會不會更加觸怒皇帝。

蕭景陽看出她的擔憂,一伸手把她拉進假山之內。「不用擔心,我讓我的人看著,暫時不會有人發現你和我在這裡。」蕭景陽雙眼貪婪地看著她。很多天了,她知不知道他要強忍著多大的渴望才能不去看她。每天,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向湛兒詢問有關於她的消息,方才在清涼殿前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幾乎都忍不住想要擁她入懷。

可是他不能。他答應了父皇不再去想,不再去看她。

蕭景陽握緊了拳頭,指甲深入掌心,拳頭重重地打在假山上。

蕭紫依心中一震,看著蕭景陽面上混雜著不甘心和苦悶的表情,感覺他的這拳像是打在了她的心上。「皇兄,你和父皇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蕭景陽這一個月來的怪異表現,肯定和現在在清涼殿內的那個人脫不開干係。蕭景陽再怎麼才華出眾能力過人,也不是那人的對手,就像孫悟空怎麼也翻不出如來佛主的手掌心一樣。

蕭景陽抹了把臉,又恢復到平日溫柔儒雅的臉色,淡淡地朝她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求父皇不要那麼快把你嫁出去而已。」

蕭紫依當然知道蕭景陽這個要求不會那麼簡單,作為交換條件之一至少就是他不能和她接觸。她苦笑連連,輕歎道:「皇兄,這又是何苦呢?我們做兄妹不是挺好的嗎?又何必像現在這樣要做回陌生人?」

蕭景陽一怔,俊朗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許久之後才苦澀地抿了抿唇艱難地說道:「紫依,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蕭紫依下意識地別開臉避開他的目光,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是喜歡你,可是並不是那種喜歡。我一直……是把你當成皇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