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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啊……今天的天氣真好……

蕭紫依坐在永寧殿和永壽殿交叉處的迴廊上曬著太陽,手中拿著紙和筆,有一筆沒一筆地寫著改編的童話故事。

顏涼月禁止她去孩子們那裡,要等她完全好了才可以。所以她只好坐在這裡,聽著不遠處孩子們的嬉笑聲,然後發發呆寫幾句童話故事。

風婉晴和南宮箏兩人還在她的房間裡八卦,而且好像越說越投契。她反正聽不懂那些,有的乾脆連人名都很陌生,索性也就不關心了,隨她們聊去。她只是意外這兩個性情天差地別的女孩子居然還能聊到一塊兒,看來八卦和美男是女人不變的話題啊。

至於那個愛哭鬼夏侯奉節,在哭過一陣之後累得睡著了。雖然清靜了許多,但是他還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爆炸。她已經讓若竹派人去追夏侯老將軍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那就是這個小愛哭鬼可能以後就會待在學苑裡了。

先把這件頭疼的事放在一邊,她覺得更加蹊蹺的就是夏侯鈴的下落。這丫頭到底是去哪裡了?京城就這麼大,無論她的哪個身份都沒有道理會沒有半點消息啊。

蕭紫依越想頭越暈,手裡拿著的木炭筆一下子脫力沒有拿住,小半截的筆頭掉進了草叢裡,任憑她怎麼找都沒有找到。

「呃……公主,你在找什麼嗎?用不用下官幫忙?」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蕭紫依猛然抬頭,發現李雲清正一臉關心地站在迴廊裡看著她,深藍色的眸子仍然那麼迷人深邃。

「沒什麼,筆掉了而已,我身上還有。」蕭紫依從懷裡又掏出來一支,遲一步才發現這支筆是南宮笙的,那天晚上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之後,就一直在她懷中貼身放著。

「公主既然無事,那下官先行告退。」李雲清見蕭紫依又陷入沉默,便拱了拱手準備離開。

「等等,李公子,我是特意在這裡等著你的。」蕭紫依從草坪裡走了出來,隨手拍了拍裙擺上沾著的草屑。她知道下午有他的課,所以才坐在這裡曬太陽的。

李雲清轉過身,微訝地問道:「公主可有事吩咐下官?」

蕭紫依站在他的面前,仰起頭看著他俊逸的面容,算了算時間然後歎道:「你是不是上過課就離開了?都沒和小雲渲聊聊天?」

李雲清見她找他只是為這種事,略略鬆了口氣道:「公主把渲渲照顧得很好,下官很放心。」

「是嗎?那前些天為什麼請假那麼多次?」蕭紫依知道她有些事不一定要問得那麼清楚,但是她一想到小雲渲在宴會那天沒有看到他那麼的失望,就忍不住想要問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沒有到場。

「是最近皇太后壽辰在即,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很多,若是公主覺得對孩子們的課程有影響,可以更換下官,下官絕對沒有怨言。」李雲清避開蕭紫依審視的目光,平靜地說道。他站在迴廊裡的陰暗處,太陽照不到,所以蕭紫依根本看不清楚他臉上到底掛著什麼樣的表情。

「是嗎?」蕭紫依忍住不悅,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淡淡道,「知道嗎?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接觸也不多,但是在這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裡,我覺得你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疼愛妹妹的李雲清了。」

「是嗎?」李雲清學著蕭紫依的口氣,無奈地笑道,「可能是吧。也許是我發現渲渲她並不用我操心,可以把重心放在其他事上面了。說起來,還是要感謝公主。」

蕭紫依搖了搖頭,輕歎道:「這樣想是不對的,再怎麼樣,也沒有誰能代替親人的位置。」

李雲清站立在陰影裡默然無語,蕭紫依說了一大番話,卻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回應,這讓她實在是毫無辦法。

「李公子,」蕭紫依抿了抿唇,出其不意地問道,「不知道皇太后那裡的玄蹤道長是不是你的叔公?」

李雲清一驚,趕忙問道:「公主怎麼知道?」

總算有了點反應。蕭紫依冷冷一笑,看李雲清這副樣子,恐怕這個玄蹤道長的身份沒幾個人知曉。這下就更加蹊蹺了,她可沒忘,之前皇太后帶著她和李雲渲去東嶽廟祭拜的地方,可是離玄蹤道長的地方沒有多遠。

「是渲渲和您說的嗎?公主,其實玄蹤道長已經遠離紅塵俗世許久,以前的身份已經忘卻,現在也全心全意地為皇太后的健康而祈福,請公主別介意。」李雲清一改之前不痛不癢的表情,略微急切地說道。

蕭紫依挑了挑眉,淡淡道:「是嗎?我可沒介意。現在看來,介意的彷彿是李公子才對。」

李雲清渾身僵硬了許久,像是被觸及了心事,良久才輕歎道:「公主說的沒錯,介意的是下官。如果公主還記得當初在海棠宴上第一次開口為下官求情的那件事,就應該知道下官的身份實在是尷尬得很。」

「太原李家嗎?」蕭紫依啟唇輕吐出這幾個字,心中不免悵然。這個家族擁有著多少傳奇,但是在這個時空中卻被人很早就扼殺掉了。

「沒錯,只要下官一天姓李,就要一直背負著這個身世。叔公他就是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神,所以才離世而居,此次是受皇太后的應召才入宮的。公主可以放心,如果有任何其他目的,那都是您多慮了。」李雲清堅定地說道。

蕭紫依不解道:「李家的遭遇,不是前朝的事嗎?為何現在還如此?」

李雲清深藍色的眼眸環視了一下四周,隨後苦笑道:「其實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下官再在公主面前說一遍也無所謂。當年獨孤皇后曾經預言過很多很多事,都如期發生了,所以不管是隋文帝或者是後來者,都把她的每句話奉為金言。當年寬厚仁慈的隋文帝為何會單單屠殺我太原李家?據傳說,就是因為獨孤皇后在隋文帝面前說過,如不削弱李家的勢力,那麼以後這個天下終將會姓李。」

蕭紫依聽後心裡百味雜陳,這個和她猜測得差不多,但是真的聽在耳內,卻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如果獨孤皇后不是穿越而來的,那麼現在的天下倒真的應該姓李。「這麼說,連現在的父皇都在防著你?這個說不通啊,他不是還讓你在朝中做官?」

李雲清笑中帶苦,充滿著不得志的鬱悶。「皇帝其實大可不必讓我做官,就算是讓我帶著渲渲在鄉下種田,我覺得都要比現在的生活好過千百倍。」

蕭紫依低頭琢磨著他的這句話,片刻之後驚詫道:「難不成是父皇故意讓你來做官?」目的是向世人展示他過人的胸懷,結果其實只是把李雲清扔到一個對於實權沒有任何影響,但是表面上卻是很重要的禮部位置。

真是……老奸巨猾……蕭紫依覺得有必要重新評估下皇帝,看來他的帝王之術運用得非常嫻熟。

「公主您不知道,每天必須面對很多別有用心的人,聽到許多冷嘲熱諷,我並不想渲渲也過這樣的生活。」李雲清難以承受地閉了閉眼睛,「所以,我很感謝公主為渲渲做的一切。」

「呃……沒什麼。」蕭紫依擺了擺手表示不敢當。確實,人言可畏,一個預言中能顛覆王朝甚至可以改變整個中國的龐大家族,現在凋零到只剩兩三個人,還被刻意放在朝堂之上,其境遇可想而知。

李雲清深吸了一口氣,遲疑地問道:「公主,那玄蹤道長的身份……您可有和別人提起過嗎?」

蕭紫依連忙搖頭道:「沒有,我沒有隨便說。」

「那就好。」李雲清鬆了口氣,「我以後會多抽出點時間來陪渲渲,真是多謝公主關心。下官先行告退了。」

蕭紫依點了點頭,目送著李雲清緩緩離開迴廊,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按理說,李雲清給她的解釋合情合理,為何偏偏她就覺得他好像隱瞞了她什麼?

「他並沒有說實話,你真的信他?」南宮笙的聲音從庭院裡傳來,顯然是已經聽了很久了。

蕭紫依才醒悟到手中還攥著他的那根木炭筆,立刻掩飾性地揣入懷中,輕咳道:「非禮勿聽,南公子以後請自重。」

「公主,他明明是在搪塞你。」南宮笙仔細看著蕭紫依面上的表情,確認她並不是和他開玩笑,不禁皺眉。

「是不是搪塞我,我自己能判斷。」蕭紫依被南宮笙一說,反而不想深思方才和李雲清的對話。搪塞?如果李雲清的這番話叫搪塞,那他南宮笙對她做的又算什麼?蕭紫依心下委屈,忍不住眼圈泛紅,卻又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偏過頭不想去看他。

南宮笙這時才敢肯定,原來這兩天蕭紫依對他不同平常的態度並不是他的錯覺。他心下一沉,肅容道:「公主,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蕭紫依輕笑道:「談什麼?關於李雲清的問題,到此為止。」她彎腰拿起落在地上的紙,轉身想逃開。他們還能談什麼?她可以承受自己發現的事實,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得了他親口對她說出他的目的。

南宮笙見她轉身就要走,心中急切,一時也顧不得兩人身份天差地別,連忙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他雖然和她可以很容易地見面,但是獨處的時間少得可憐,有些話並不是當著別人面也可以說出來的。

蕭紫依被他握住手腕,心跳仍是不爭氣地加速中。她到底還是希望他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蕭紫依咬緊下唇,但是她是否要率先開口問他?

「哇——」就在兩人都躊躇究竟要如何開口的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從學苑的操場上傳來。

蕭紫依掙脫開南宮笙的手,低著頭淡淡道:「有事下次再說吧,我先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南宮笙暗歎,悵然若失地說道:「我陪你去吧。」

蕭紫依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南宮笙就認為她是默許了。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操場方向前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殿外的迴廊到操場的距離並不遠,蕭紫依兩步並作一步很快就走到了操場那裡,正好看到若竹把摔在沙坑裡的夏侯奉節抱起來。小愛哭鬼的身上沾滿了沙子,在不停歇地哭著。

「怎麼回事?」蕭紫依低頭問著站在一邊的南宮簫。

南宮簫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說道:「沒什麼,我們在這裡玩得好好的,他估計是剛剛睡醒,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沒看到沙坑,結果一腳踩進去摔倒了,就這樣。」南宮簫很不以為然地說完,然後發現自己二哥是跟著公主而來的,得意地朝蕭湛笑了笑。

蕭湛不高興地嘟起嘴,暗暗責備自己才幾天就把父王交代的任務給忘了個精光,下次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蕭紫依沒注意到兩個小朋友的暗潮湧動,她正從若竹手裡接過夏侯奉節,替他把臉上沾到的沙子細心地擦淨,可是卻沒辦法讓他哭鬧的聲音停止下來。

唉,這夏侯老將軍也真捨得把他的寶貝孫子扔到她這裡不聞不問了。蕭紫依完全沒辦法了,只有上下搖晃地哄著夏侯奉節,希望他能哭累了停下來。

若竹和一個宮女交談了幾句話之後,走過來悄聲對蕭紫依說道:「公主,夏侯家那邊來人了。」

「等等。」蕭紫依不想當著夏侯奉節的面說這些事,連忙把小愛哭鬼讓旁邊的南宮笙抱著,自己則拽著若竹走到一旁,「夏侯家說什麼?什麼時候來接他走?」

若竹期期艾艾地說道:「沒說……公主,夏侯家反而把小少爺要用的東西收拾出來好幾包,讓人送過來了。」

「什麼?」蕭紫依簡直不敢相信,張口結舌地往那個小磨人精看去。難道預感成真?這個大嗓門的愛哭鬼就要長住學苑了?

可是就在她的目光投過去的時候,居然看到夏侯奉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正往南宮笙的大鬍子侵襲過去。

而空有一身武功的南宮笙,在兩隻手都抱住夏侯奉節的情況下,卻不知道如何近距離躲避這個小魔鬼的小手,眼睜睜地看著他拽住了自己的大鬍子,往下一扯……

蕭紫依若無其事地調轉眼神。

啊……今天的天氣真好……